在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15日表示將對進口商品征收“歷史上最高的關稅”之后,美國財政部長耶倫(Janet Yellen)17日說,以高關稅將美國隔絕開來將鑄成大錯。耶倫在“外交關系協會”的演講中說:“美國的孤立主義和戰略收縮,將使我們所有人的境況都變得更糟?!?/p>
▲特朗普一直對過度承擔國際義務深表懷疑,其“美國優先”被批評為無異于孤立主義的政治立場。(美聯社)
美國之音19日報導,此次美國總統大選,在外交議題上,特朗普與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美國副總統哈里斯(Kamala Harris)展開異常激烈的競爭,這在相當程度上被描繪成為是攸關美國是否會重返孤立主義之爭。
特朗普一直對過度承擔國際義務深表懷疑,其“美國優先”被批評為無異于孤立主義的政治立場,而哈里斯則被普遍認為將會延續現政府的外交政策,積極聯合盟國在全球事務中發揮領導作用。
鑒于兩位候選人在美國應如何參與國際事務這一核心問題上立場迥然,一些觀察人士認為,美國的對外政策可能會再次迎來一個歷史性的轉折點。大選的結果被認為不僅直接關系到烏克蘭戰爭等當今世界重大熱點沖突的解決,甚至也將對二戰以來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產生深遠的影響。
歷史學家、普立茲歷史獎獲得者約瑟夫.艾利斯(Joseph J. Ellis) 對美國之音說,兩位候選人在一系列國內外重大議題上針鋒相對的立場,令這次大選極具跨時代的歷史意義:“身為一名美國歷史學家,我想說,之前只有一次選舉可以跟這次選舉的重大意義相提并論,那就是1860年的選舉,當時我們選出了林肯(Abraham Lincoln)。 ”
在外交政策方面,艾利斯指出,這次大選令美國的對外關系再次處在一個叉路口:“在我看來,至關重要的外交政策議題是,美國是否決定放棄其作為世界主導力量的地位,還是重歸美國孤立主義。 ”
即使共和黨內部也不乏對特朗普對外政策的批評。在美國前共和黨總統小布什時期擔任國務卿的萊斯(Condoleezza Rice)最近撰文說,在二戰前的時代,大國沖突不斷,國際秩序脆弱,民粹主義和孤立主義興波作浪?!爱斀駮r代亦是如此,”她寫道。
從臺灣海峽和南海的緊張局勢、到中國在經濟、科技等諸多領域的崛起,萊斯在《外交事務》網站上的文章主要以中國為例強調,孤立主義將導致美國無力應對全球的挑戰。她在這篇題為“美國孤立主義的危險”的文章警告:“孤立從來都不是國家安全或繁榮的答案?!?/p>
無黨派的非營利組織“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The 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今年8月的一份調查顯示,美國人對積極發揮全球作用的支持率接近歷史低點。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成立于1922年,當時正值美國被認為孤立主義盛行。自1974年以來,這一頗具影響力的政策論壇每年就美國是否應該在世界事務中發揮積極作用展開調查。委員會最新調查發現,只有56%的美國人認為美國應該在世界事務中發揮積極作用,有多達43%的受訪者不贊成參與世界事務,遠遠低于曾高達70%的支持率。
特朗普的前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彭斯曾在去年在華盛頓保守派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發表外交政策演講時表示,包括前總統特朗普在內的一些共和黨人“正在放棄美國在世界舞臺上領導地位的傳統保守立場,并擁抱一種新的危險的孤立主義”。
前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波頓(John Bolton)上星期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專訪時甚至警告,特朗普如果連任可能會退出北約(NATO):“他退出北約的可能性非常高?!?/p>
雖然如此,但可能有人不知道,現在被認為美國聯手盟友維護共同利益的典范“四方安全對話”(QUAD),其實是在特朗普擔任總統期間起死回生的?!八姆桨踩珜υ挕笔加?007年。2017年,在該機制已瓦解近10年之后,特朗普在當年11月的馬尼拉東協峰會期間與日本、澳大利亞和印度三國領導人達成協議。
在另一方面,特朗普也不惜以美國減少承諾來敦促日本、韓國等盟國更多地分享防務經費。早在1987年,特朗普尚未進入政壇、僅為地產商人的時候,他就在《波士頓環球報》、《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上刊登整版廣告,攻擊日本、沙烏地阿拉伯和其他國家“占美國便宜”,美國付出高昂的代價“以保護他們的利益”。
在特朗普的立場引發很多批評的同時,也有分析人士認為,他并非傳統意義上的孤立主義者。美國外交關系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前資深副總裁、外交政策杰出高級研究員林賽(James Lindsay)在一篇題為“2024年大選:特朗普是孤立主義者嗎?”的分析文章中說:“特朗普一直并不是太關心美國是否參與世界事務,而更關心美國從這種參與中得到什么??!?/p>
波士頓學院政治學教授陸伯彬(Robert Ross)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說,“孤立主義”是一個很強烈的詞,因為它意味著完全逆轉當前的美國政策并徹底撤出,他并不認為會發生這種情況。陸伯彬不認為特朗普想完全退出歐洲,也不會簡單地從東亞撤出,但他確實認為特朗普想減少美國在歐洲的存在,并希望其他國家承擔更大份額:“這樣做的雙重后果是,這些地區對美國維持其軍事承諾的意愿的懷疑會增加,也會加深對美國抗衡俄羅斯在歐洲和中國在東亞力量增長的能力的質疑?!?/p>
這位中國問題專家說,這也將不可避免地削弱美國的政治影響力:“因為更多的國家將不得不與中國合作?!?/p>
美國紐澤西拉馬波學院(Ramapo College of New Jersey)政治學教授陳鼎(Dean Chen)認為,特朗普在上一任期中表現出了一些民粹主義的傾向,但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孤立主義者,而是更傾向于是一個單邊主義或交易型現實主義者。
“他更傾向于根據美國是否能獲得顯著的物質利益來評估每一個外交政策上的突發事件,”陳鼎在給美國之音的一封電子郵件中說?!拔也⒉徽J為特朗普最近對彭博社的言論表明他的潛在新政府會放棄臺灣,但他顯然想開個價,就像他對北約、日本和韓國的評論一樣,表達了美國的軍事承諾和防御不是免費的?!?/p>
陳鼎說,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萬斯(JD Vance)似乎也表現出了相當務實的外交政策觀點,和特朗普一樣,他不是孤立主義者,而是一個單邊主義現實主義者。
自二戰結束以來,歐洲盟國一直將美國視為最終的安全保障。但特朗普警告,北約成員國若不將國內生產毛額(GDP)的2%用于國防,將得不到美國保護,這堪稱其最具爭議性的言論之一。然而,在另一方面,美國敦促歐洲盟國分擔成本的呼聲由來已久。
2011年,奧巴馬總統時期的前國防部長蓋茨(Robert Gates)曾批評歐洲沒有盡到自己的義務,并表示美國已經厭倦了為那些“不想分享利益的人”執行戰斗任務。此后在芝加哥舉行的北約峰會上提出了將GDP百分之2的國防支出目標。
特朗普的話雖引發爭議,但是美國智庫“蘭德公司”負責研究與分析高級副總裁霍恩(Andrew Hoehn)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說,毫無疑問,在他向北約盟國施壓、盟國也增加了國防開支之后,北約變得更加強大了,“我覺得有必要區分泛泛而談的言論和實際上的行動與結果,我認為更有意義的是關注實際行動?!?/p>
在特朗普重啟四方安全機制之后,拜登政府又將本來是部長級別的“四方安全機制”提升到了領導人的級別?;舳髡f,不能忽視候選人之間的差異,這些政策的迥異確實存在,但候選人之間也存在著政策連續性。他說:“四方安全對話,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例子?!?/p>
來源:中時新聞網